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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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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師徒這邊凳子還沒捂熱呢,那邊又有人來喊陣了。

尚師徒探出頭往外一瞧,這回來的乃是個黃臉漢子,騎著一匹黃驃馬。尚師徒也不知道來者何人,等他下城迎戰,報上姓名了,才知道原來眼前之人乃是赫赫有名的山東小孟嘗秦瓊。

前頭就提過尚師徒此人忠肝義膽,是條好漢,對英雄最是敬佩,見到來將是秦瓊,自是心存仰慕。

秦瓊上來,先是一番好言相勸,先是紮紮實實地恭維了一遍尚師徒,又痛斥昏君楊廣如何昏庸無能,陷百姓於水火,最後極力勸服尚師徒開城投奔瓦崗。

尚師徒哈哈大笑道:“秦將軍,剛剛咱們扯了這麽久閑話,這會兒總算是談到國家大事上來了。言歸正傳,你勸我歸降,我是萬萬不能的。當今皇上非明君,我豈能不知?但是他待我卻是不錯的,我若是此刻獻關,你讓世人如何想我?世人會說我食君之祿不報君恩,貪生怕死,此乃小人作為,那我不是得留下千古罵名?秦將軍,你說這事,我能不能做?”

秦瓊一聽他這話裏的意思,怕是難勸降了,只得改口道:“既然如此,人各有志,秦某也不強求了。但如今你我各為其主,我軍先鋒官又被你所擒,你我之間必然有一場惡戰。就讓我秦瓊來領教尚將軍的武藝。”

尚師徒點頭道:“那秦將軍你就放馬過來吧。”

秦瓊手持雙鐧,迎頭就從上面砸下,被尚師徒閃身躲過一只鐧,又拉回槍身,擋住另一只鐧。秦瓊又迅速抽回雙鐧,往對方腿上掃去,眼看就要擊中——

只聽平地一聲嘶鳴響起,猶如猛虎下山,秦瓊坐騎突然受驚,瘋狂亂奔起來,秦瓊不查,險些被它甩下馬。

秦瓊只得暫停攻勢,一心拉住韁繩,穩住身子,連聲喚道:“黃驃,黃驃!”

可被尚師徒的呼雷豹驚嚇到了黃驃馬哪裏定的下來,馱著秦瓊一路狂奔,直至隱入山林。

秦瓊不斷安撫黃驃,好不容易等它停了下來,早已氣喘籲籲地前腿跪地,趴在地上喘著粗氣。

秦瓊一看黃驃這架勢,心道不好,只見黃驃腦袋已經耷拉在地,進氣少出氣多了。這黃驃馬本來就是秦瓊的父親的坐騎,如今,早已年老衰退,又經過方才一番驚嚇,一氣狂奔,這會兒體力耗盡,終是壽終正寢。

秦瓊含淚將黃驃馬埋了,回到營帳,把話跟徐茂公一說,徐茂公也犯了難了,照這麽說,尚師徒那四件寶還真不是吹噓的,就算能贏得過他的槍法,那也得有與之匹敵的坐騎啊,黃驃尚且如此,誰能與之抗衡?

戰將沒有馬,未開打就等於輸了。可這頭若是不及早救出程咬金,怕是多生事端,這可如何是好?

翌日,秦瓊換了匹坐騎,又去拖住尚師徒,果不其然,黃驃尚且如此,還能指望其他的麽?還未近其身,坐騎突然發起狂來,拼命往後奔跑,險些將秦瓊摔下馬。

接連兩日,都是如此,西魏軍這邊氣勢有些低落,這可是首戰,怎的生出如此事端。

到了第三日,原昌平王邱瑞前去勸降。說起原昌平王邱瑞,那還是尚師徒的恩師,當初幸得邱瑞賞識,尚師徒才得以重用。

可如今人尚師徒一番話說得是鏗鏘有力:“恩師教我孔孟之道,古人有句話說:“食君之祿,必分君之憂”瓦崗寨那夥人是什麽人?響馬,殺人犯,強盜,小偷,還有變節的官吏?我乃大隋朝堂堂的總兵大人,對朝廷忠心耿耿,怎麽能這群雞鳴狗盜之人為伍?恩師,你還是回去吧,換旁人上來跟我打。”

邱瑞氣急,沒曾想這小子竟然冥頑不靈,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顫抖著雙手,連連道:“好,好……”

邱瑞說著說著,整個人篩糠似地發起抖來,最後連提槍的氣力都沒了,突然一頭紮了下來,整個人從馬上跌落在地,一動不動。

秦瓊等人趕緊鳴金收兵,將人擡了回來,擡回營帳時,人已經沒法救了,這可是活生生地讓尚師徒給氣死的,眾人看著邱瑞尚未冷卻的屍體,自是悲傷不已。

羅成看了地上橫躺的邱瑞一眼,二話不說,從一旁的兵器架上提了一把大刀,頭也不回就往外走。

“羅成,你上哪去?”徐茂公及時喝住。

羅成腳步稍頓,沒回頭道:“去叫陣,救程四哥,為老王爺報仇。”

徐茂公眉頭緊鎖:“你回來,尚師徒的四寶著實了得,一般人根本近不了他身,就被他那呼雷豹給嚇軟了腿,沒了坐騎的戰將能幹什麽?只有送死的份,這事還得從長計議。”

羅成轉過身道:“我們等得了,程四哥等不了。再這麽等下去,程四哥要麽就被當眾砍頭,要麽就被秘密押解送往揚州城,交給楊廣處置。”

“就算這樣,表弟你不能去,表哥知道你武藝超群,但這不是單純拼武藝的時候,尚師徒那坐騎呼雷豹非同一般。”秦瓊從姨夫邱瑞離世的悲慟中回過神,極力勸阻道。

徐茂公依然不松口:“羅成,這回聽你秦二哥的話,別去。”

羅成看了眼徐茂公,低垂著眸,才對兩人道:“軍師,你且讓我試試,我會隨機應變的,實在不行,我會及時撤退的。”

徐茂公遲遲不松口。

“軍師,你就讓我試試看吧。”

徐茂公沒抗住羅成請求的眼神,沈吟片刻道:“好,那你去試試,但是,一旦不行,趕緊撤回來,聽到沒有?”

羅成唇角輕揚:“好。”

羅成上前叫陣之時,尚師徒已經在城內被他親娘罵得狗血淋頭,這逼死恩師的罪名,他是擔不起也得擔了。尚師徒也是心煩意亂,此刻也只能死扛到底了,和解是決計不可能了。

所以,羅成一來喊陣,尚師徒便逃似得出城迎戰去了,避開了老娘的大罵。

尚師徒出城一瞧,嘿,這可有點意思,西魏國竟然還有如此俊俏的少年小將——只見來人身著素衣白靴,銀盔銀甲,手持修長如禾苗般的兵器,似劍非劍,似刀非刀,利刃處閃著幽冷攝人的寒光,倒是看著稀奇。少年小將的坐騎也罕見,對峙自己的呼雷豹,雖有怯意,但竟然沒撒腿逃跑。

羅成輕輕地安撫著跨下坐騎,此威風凜凜的坐騎不是別的,正是隋朝第一勇士宇文成都的坐騎——賽龍五斑駒。

此馬不同於尋常馬匹,尚師徒的呼雷豹來自突厥,此馬亦是來自突厥,原是同宗。不說它外表神武,耐力和持久力更是讓人瞠目結舌。更何況,它的前任主人曾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什麽戰事沒遇到過?比之兇險萬分的,也都過來了。所以,盡管此馬也駭於尚師徒的呼雷豹的嘶吼,但比之其餘品種的馬匹,要好上百倍。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尚師徒朗聲喊道。

“西魏羅成。”

尚師徒一聽,肅然起敬。倒是怎麽也沒將晉陽宮前大敗勇猛將軍李元霸之人和眼前精瘦白皙的美少年聯系在一起。

尚師徒先是一詫,隨即喊道:“羅成,你好歹也是隋朝將領,怎麽同這群響馬為伍?皇上待你,待你北平府不薄,你父子怎能有負皇恩?”

羅成一笑置之:“尚將軍,既然我西魏勸不了你,你也別來勸我。人各有志兮,何可思量?”

尚師徒一想也是,又心存憐憫道:“羅成,人人都說你厲害,但我尚師徒可不怕你。我有四件寶物護我,諒你也奈何不了我,倒是你,年紀輕輕丟了性命,豈不可惜?我看還是換個人來戰吧。”

羅成付諸一笑:“換個人就不必了,若尚將軍真是憐憫羅成,倒不如和羅成打個賭,如何?”

“什麽賭?你說。”

羅成也不客氣,直言道:“若是我能贏你,放了我程四哥如何?”

尚師徒聽完,哈哈大笑:“羅成,你可是好大的口氣啊。那要是你輸了呢?”

“那還用說麽?這天下第一,勇猛將軍的稱號肯定歸你尚師徒尚將軍了。到時候,羅成被你所擒,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尚師徒一口應下。

此情此景,是急得身後西魏軍中的徐茂公和秦瓊連連跺腳啊。論武藝,自然沒人質疑羅成,可這尚師徒可著實不好對付,羅成救程咬金心切可以理解,可不該許下如此重諾,萬一真的輸了,被尚師徒所擒,那可如何是好。

正當兩人急得團團轉的時候,尚師徒已經率先發力,持槍直刺而來。

雖說賽龍五斑駒不似其他坐騎懼怕尚師徒的呼雷豹,但呼雷豹餘威扔在,賽龍五斑駒依然有所膽怯,不敢貿貿然上前,這就導致羅成發不了力。

尚師徒一刺不中,橫掃過來,被羅成雙手握刀,擋在身前。

“我曾聽聞,羅家槍聞名於天下,你與我交手,為何使刀不使槍?”兩人挨近之時,尚師徒趁機問道。

羅成一個大俯身,刀刃自背部繞著尚師徒的槍頭一大圈滑落,招式被化解開。

羅成勾起唇角,露出了個壞笑道:“一會你就知道了。”

戰場之上,你來我往,找找兇險,尚師徒仗著兵器和坐騎獨出心裁,非常不容易對付。只有尚師徒駕著呼雷豹咄咄逼人,羅成只能見招拆招,勉強應付,卻也是被逼的退無可退,情勢不容樂觀。

羅成身後,徐茂公和秦瓊等人看的是膽戰心驚,但好歹羅成的坐騎並未因為懼怕呼雷豹,突然發狂,將人拋下馬或是一路狂奔而逃。

冷不丁,尚師徒的坐騎呼雷豹突然發怒,一聲暴吼,聲震四方,連帶賽龍五斑駒都被驚到,馬失前蹄,就見羅成身子一個前傾,往前撲去,而前面正是尚師徒的呼雷豹提起前蹄,欲一腳踩下,嚇得秦瓊等人驚出一身冷汗,紛紛喊道:“羅成小心——”

只見羅成蜷縮著身子,一個翻滾,自馬身下而過,單手持刀撐地,單膝下跪,立定於呼雷豹左側。

尚師徒想要扯住韁繩,調轉馬頭,說時遲那時快,羅成揮起一刀,側面而上,筆直看向尚師徒的腰身,尚師徒彎腰往右側躲去,羅成的刀拐了個彎,自上而下,生生地將尚師徒的坐騎的左後腿給砍了。

呼雷豹那一聲比起之前的嘶鳴,才叫淒慘,地動山搖都不為過。

尚師徒身子一傾,大驚。

秦瓊定睛一看,真是替羅成捏了把冷汗,這招表弟以前也使過,但處境決計沒有現下危險,這蹲於馬下,一不留神就被那神駒踐踏,非死即傷,後果難以想象。幸好,幸好表弟平安無事。

羅成沒有猶豫,這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呢,尚師徒這匹神駒可小瞧不得。羅成反手回去,又補了一刀砍斷了馬左前腿,這下子,就算你再厲害的坐騎,只剩下兩條腿了,還如何蹦跶得起來。

尚師徒抱著呼雷豹不撒手,自然而然就隨之往右傾倒,最後翻了個滾,栽在地上,等他強撐著身體爬起來,鋒刃已經架到了他的腦袋上。

尚師徒顧不上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刃,滿目哀傷地看向一旁失了兩條腿,再也爬不起來的呼雷豹,轉過頭看著羅成,咬牙切齒道:“羅成!”

“比武之前,你不是問我為什麽不使用我獨門羅家槍麽?這就是理由。”羅成薄唇輕啟。

“羅成,你太過陰狠,竟然暗算我坐騎!”

羅成嗤之以鼻,漫不經心地瞥了眼那人才道:“和你相比,至少我沒有逼死自己恩師。我羅成自問,既沒有趁人之危,也沒有暗箭傷人,我不覺得哪裏有愧於你。”

“輸了就是輸了,輸得起才是大丈夫。尚將軍你莫不是想耍賴,不放我程四哥?”

尚師徒被他說得臉紅一陣白一陣,被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敗了,還被奚落一番,頓覺臉上無光,嚷嚷道:“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既然說了放,那就一定會放。但是,你現在出陰招贏我,我心裏不服。”

羅成眉頭一挑:“哦?那你怎麽樣才服?”

尚師徒言之鑿鑿:“你就盯著我的坐騎了,你我本身還未真刀真槍地好好交過手。你若是肯和我原地比試過,我若還輸給你,那我就無話好說了,輸也輸的心服口服,程咬金,我必吩咐屬下好送出來。”

“好,一言為定!”

其實尚師徒並不像武人那般粗獷,相反,他熟讀兵法,文武雙全。他這會兒想的是,雖說羅成的武藝不容小覷,但好歹自己也拼上一拼,總不能還沒打就認輸吧,更何況,自己還有刀槍不入的唐猊鎧,出手必然見血的提爐槍,量他刀刃再鋒利也是白搭,輸贏還真不好說。

如此一想,尚師徒更是給自己鼓了鼓勁,揚聲喊道:“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看槍——”

只見一個黑影以急速往面龐飛來,幸而羅成聽徐茂公說起過這提爐槍的來歷,這會兒早有防備,所以在尚師徒擲出槍頭上的銅坨時,側身躲過,誰知那香爐狀的銅坨似是長了眼睛一般,竟然還會轉彎,繞了一圈,又折回來緊盯著羅成不放。

羅成心中驚喜大於擔憂,嘿,這倒是個寶貝,這麽多年,他見過不少奇形怪狀的兵器,還真見過這玩意兒,羅成有心想瞧瞧這兵器的玄奧之處。

於是場中就見白衣銀盔少年,左閃右閃,上竄下跳的,只顧著躲避,不見對招,嘿,還別小瞧羅成逃命的速度,他的出招有多快,他躲閃的速度就有多快,半點不落下。這可把徐茂公和秦瓊看的那叫一個心急如焚。

同時,也把尚師徒氣得牙癢癢的,你說你小子怎麽盡顧著躲啊?躲也就罷了,還躲得這般快,就是撒腿跑的兔子也沒你這速度啊,到底還能不能好好的比武了!

十幾個回合之後,尚師徒都有些氣餒了,折騰得累了,速度稍稍放慢了下來。恰此時,原本被銅坨緊追不舍的羅成,突然一個大彎腰,持刀轉身殺了個回馬槍,尚師徒想要收勢,為遲晚矣,身體由於慣性,還在往前沖,眼看就要撞上羅成的刀鋒,尚師徒也顧不得什麽攻勢了,只怕銅坨砸到羅成之前,自己就已經死在他刀鋒下了,尚師徒只得退而求其次,強行收槍,身子往一邊側過,面龐是險險地避過了羅成的刀鋒,但鋒刃劃過他的唐猊鎧,發出嗤嗤的響聲,尤為刺耳,也幸好他的唐猊鎧刀槍不如,換做其他盔甲,怕是早就支離破碎了。

就在他想要長舒一口氣的時候,只覺得喉間呼吸困難,仿佛窒息一般,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往上提了提。

他低頭一看,險些氣暈,喉間什麽時候多了一條手臂,死死地攫住自己的脖子不撒手。他呼吸困難,正是拜它所賜。

原來啊,兵器與盔甲摩擦之時,羅成眼見削鐵如泥的苗刀都奈何不了尚師徒的唐猊鎧,馬上就要擦肩而過了,羅成伸出手臂,就從後面鉗住了尚師徒的脖子。

“咳……咳……你,松手!”尚師徒拼命掙紮,哪還有什麽招式可言,連手中的提爐槍扔掉了都不自知。

想奮力掙脫?可羅成是誰!

別看羅成身高不如尚師徒,體型也就是他的一半,但架不住人還在繈褓中就有鍛煉體質的意識,又有十年如一日不要命地訓練。那力氣,可是能讓舉起鎮殿獅子的李元霸都折服的,用來卡尚師徒的脖子,那是大材小用了,一點問題都沒有。你尚師徒不是有唐猊鎧護體麽?行,你有本事讓你那脖子也變成刀槍不入的唐猊鎧。

尚師徒的兵器一丟,羅成也順手丟掉大刀,伸手就是一拳,直擊尚師徒的面門,直打得尚師徒眼冒金星,不知今夕何夕。

稍稍掙脫開一點吧,下一刻就被他另一只卡主脖子的手給拉了回來繼續挨揍。

“你那銅坨不是追著我打麽?這回也讓我出出氣。”徒手又是一拳打在尚師徒臉上,方才被追的無處可逃的那股子憋氣總算有地可出了,這下是什麽仇都報了,羅成越打心裏越舒坦。

連打三拳,尚師徒臉上是一片狼藉,鼻血什麽的,一臉模糊,外帶牙齒都被打落了幾顆,好不容易伸手擋在面上,才爭取到機會,費勁渾身氣力,低吼了一句口齒不甚清楚的話:“你他媽地幹嘛老打我臉?”

羅成伸手又是一拳,尚師徒終是被打昏死了過去,羅成卡主他脖子的手一松,尚師徒便癱軟在地。

“我倒是想擰你脖子,但是徐三哥讓咱們留你個活口,盡量勸降你。”

羅成這才有空睜眼瞧躺在地上的人,這不瞧不知道,一瞧,自個都不忍直視了,那還是臉麽,都快被揍平坦了。

羅成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訥訥地為自己辯解,只是那聲音越說越小聲:“誰讓你穿什麽刀槍不入的盔甲了,我不打你臉,我打你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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